根枝藤蔓12.
12.
宅门深院最不缺故事，旧人换了新人来，往朝夕汇成条涓流的时光里淌一淌，失了活的色就愈澄愈艳。一折纸飞机穿透云翳横过垂柳，青坡窄道，他们在黛岚间嬉戏玩闹。五月的风筝高高挂，一月的初雪白皑皑，再往乡里去百里，能见着秋极的风吹麦浪，行至夏来便有潮鸣蛙语。
而这一切随着八岁那年转个身投个怀，墨渍般的在水波里化开了，进了这煊赫一时的门一直走，直到最后身边人影伶仃，再没有分明喜和爱。
那纸飞机穿透岁月，回到手上镀一层膜似的真金白银。
谢安往床上躺了一时半刻，半点睡意没有，一困就起来瞄一眼那叠书，一眼就吓精神了。不能再琢磨了，他也琢磨不明白。大哥和二哥的事是成年人的争锋相对，到不了你死我活的地界，而他和谢戬从来没在台面上亮过相，不对，登台的份儿都没有——谢昼有老一辈撑腰，谢誉背后是谢家的当家主母，还连勾带挂着一个北地柳家。他和谢戬呢，漂泊里来去两颗小白菜。
他也就对凌桐多点儿心思，现在瞧来，心思还是少的不能比。
大哥看不懂，二哥就一浑，谢戬……现在怎么看怎么都有股子大尾巴狼的感觉，这家伙肚子里不知道闷什么坏水，谢安翻了个身，往怀里捞了个抱枕，闻着那近似凌桐体香的味道不着调的想心事，想着想着眼皮子打架，这回不翻个大的见不着索命似的漫画书，他眯着眼打盹儿，终于在凌晨三点半的指针规律画圈的步伐里停止大脑转动。
黑过去之前在心里狠狠骂了孪生哥哥，那些个稀奇癖好怪异喜好，怎么也敢肖想嫂子！
结果第二天就他顶着俩掉到嘴角的黑眼圈，坐在餐桌旁味同嚼蜡，还失魂落魄一个劲儿瞄凌桐最喜欢的那处飘窗。
时针再走半弧，嫂子就该待那看书看的打瞌睡，一团窝着补不迟不早的午觉。谢安眼神飘回来，见谢戬悠哉悠哉喝果汁，一个正眼都没有，左手手指上套了一个造型夸张的戒指，手平举到眼前，耷拉着眼皮玩手机。操，一个个跟没事人一样，谢安忿忿的抿嘴，泄愤似的把盘里那个硕果仅存的溏心蛋戳了个四分五裂。
“小安昨晚没睡好？”
“啊，”谢安愣愣的抬头，左前方坐了他西装革履的二哥，谢誉正擦拭着嘴角，话音有些模糊，语调上扬。谢安垂下眼，闷闷不乐的塞一口蛋白，心不在焉，“没有，就是熬夜画作业了……”
他脑子里猛然想起昨晚谢戬戳穿他学画的目的，眉头一跳，摒了口气，好巧不巧捕捉到谢戬瞥他的一眼，那眼神实在欠揍，谢安深呼吸一口气，抬脚就去踹他。
踹空了，谢戬退开椅子站起来，玩味的盯了一眼谢安，施施然就往楼上走。谢安气的也没胃口，视线边缘谢誉笑了笑，也站起来，着整装束，连鬓角都挑不出差池。谢戬又从楼上下来，谁也不看谁也不理，带着一身装备直接出了门，谢誉好像完全不在意他这副目中无人的样子，拎了外套留下一句熬夜伤身也走了，就剩下谢安一个人跟一桌子餐干瞪眼，左手边还留着凌桐的份和位。
只留下他和嫂子。
门搭上那刻谢安立即回魂，从椅子上蹦起来，一路直冲魂牵梦萦的走廊底。这回真的不能再出错，当他再度站在凌桐房门口，他真真切切听到了声响。
“咳……嗯呃，谢……”
那是很细微很轻弱的哀鸣，叫不成调，粗嘎的破了几个音，里头便只有单一的咳和低下去的哭腔，再一次气息紊乱的试探了一声，里头的动静便戛然而止了——谢安控制着力道急促的破开寂静和让人心疼的呼求，“嫂子，嫂子……”
心慌的安宁。谢安扒住门缝，在日光下澈的窗棂旁一点点弯下腰，随之压低声：“嫂子……没事了，你别，”他停顿咽下苦涩，“……别怕。”
“我带你出去，我带你离开这里，”指尖握住光，虚握成拳，保证似的喃喃，“今晚，等我。”
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底气和谋划敢许承诺，或许根本就没有。拼着一腔冒冒失失的孤勇，在敲定的那刻所有的念想和嫉、悔、不甘，推动着失措的步伐一脚迈入，荒唐而恳切的下了注。孤注一掷，他要去争。
——
(;´༎ຶД༎ຶ`)我真的好拖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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